俞又清是來給小皇帝講學的。
俞家世代名儒,俞又清的祖父正是當朝太傅,桃李滿天下。
最重要的是,俞家是孤臣,從不結黨營私,只忠于君王。
從某些層面來說,俞家或許才是父皇留給趙瑾最后的保障。
大概是入了仕,前又清和我當年在御書房看到的不大—樣了。
曾經的他是高山冷冽拍的皚雪,一身素衣仿若謫仙,出塵不似凡間客。
如今卻沉穩(wěn)了很多,—身銳氣皆內化,整個人像是深不可測的湖。
我示意小皇帝跟他走。
趙瑾卻死死拽著我不肯放手,這個孩子還沒肩鍛適應身份的轉變,無助地喊了聲皇姐,像抓著一根救命稻草。
我只好嘆了口氣,拉著他—起往偏殿去,“俞大人見笑了?!?
俞又清自然不敢說什么。
他開始講學,老實說,他聲音很好聽,清凌凌的。
我......聽著聽著睡著了。
我真的不是不尊重他,我這些時日又要處理父皇喪事,又要應對朝臣,還要哄小孩,實在是疲憊不堪。
至于母后,那夜之后,她就再也沒有見過我。
我是被嗚咽聲吵醒的的。
一睜眼,趙瑾抽噎著望著俞又清,俞又清顯然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君臣二人相對無言。
我忙哄道:“阿瑾怎么啦?”
趙瑾見我醒了,委屈巴巴地靠在我懷里,“皇姐,嗚嗚,我,我不學了?!?
懂了,小皇帝這流下的是學渣的淚水啊.
俞又清又皺眉了。
我搶在他指責之前求情道:“俞大人,阿瑾他之前沒有去過御書房,您多擔待一些?!?
我又瞄了一眼他手上的書冊,倒抽一口冷氣,《長短經》,好家伙,夠狠啊。我還以為今天只是識識字。
我婉言道:“俞大人,今天我們還是先識字吧?!辈凳舅㈣帕鶜q。
俞又清顯然有點震驚,道:“陛下這個年齡該學這些了?!?
言下之意是,其他皇子從前便是這樣的。
小皇帝他更傷心了,哭得好大聲。
俞又清臉上的表情很精彩。
我仔細想起來,我今天看見他露出的表情,比以往加起來都多。
又—想,他俞大人此生走到哪里不是人人贊揚,恐怕只在小皇帝這里吃了這么多癟,不覺好笑。
小皇帝還在哭,他壓力太大了,平時只是眼淚汪汪,現在哭出聲就停不下來。
俞又清徹底無奈了,將求救的目光投向我。
我含笑點了點頭,無聲說:“—個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