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過年,黎又又都會見到這個遠房表叔。
表叔會笑瞇瞇地摸著她的頭,遞給她一個紅包,說“跟叔叔去過好日子好不好啊”。
那時候黎又又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后來村子里的小孩兒都圍著她指指點點,笑話她:“喔!喔!黎又又要被她阿爺賣咯!賣去給瘸子當(dāng)小媳婦兒咯!”
黎又又很害怕,和老師說了。
第二天表叔就又來了,表叔很生氣,罵罵咧咧說:“你那個城里老師是來支教的,支教是啥曉得不?待兩年就要走的。老子告訴你,沒人能護得住你一輩子的!”
說完,表叔扇了她一耳光。
重重的一耳光,扇得她耳朵嗡嗡作響。
鼻子也流血,耳朵也流血。
她站在那里喊“阿爺”,阿爺就倚坐在門檻上,吧嗒吧嗒地抽著旱煙,嘆氣說:“小鴨,阿爺一個人養(yǎng)你也不容易咧……”
再后來,就變成小小的黎又又來養(yǎng)黎阿爺了。
表叔也再沒出現(xiàn)過。
久到黎又又都快要忘記他了。
直到這一刻。
那一耳光的記憶瞬間被喚醒,黎又又的腦袋又嗡嗡響了起來。
她攥了攥手指,說:“我要回家?!?br>
表叔起身走過來,從表姑婆手里接過了她,笑得兩眼瞇起來,乍看像個慈和的長輩。
“回什么家?跟表叔去城里住了,車就在外頭?!?br>
黎又又忍住了沒有發(fā)抖,她大聲說:“我要回家,我不回家,會有人來找我的!”
“草,忘了讓黎又又先帶點被子衣服回去了?!笔⒃紧俗诓》坷?,忍不住皺起了眉。
“算了,還是等我回去帶給她。”
黎又又回了黎家村之后,盛越羲在病房里待得心浮氣躁的,一邊還擔(dān)心秦邃把黎又又給籠絡(luò)走了。
他滑動著手機屏幕,對上面的游戲圖標(biāo)連一點打開的興趣都沒有。
閑來無事大少爺打了個電話:“喂,楊哥,你把這邊招商辦的電話給我一個?!?br>
彈幕還在猜:大少爺這就要出手投資了?
財大氣粗,投資跟吃飯喝水一樣,羨慕
要是能來我這里錄節(jié)目就好了,我家鄉(xiāng)也很窮
彈幕還討論著,卻發(fā)現(xiàn)鏡頭一黑。
那是盛越羲暫時拆掉了攝像頭和收音麥。
沒一會兒小小病房就熱鬧起來了,盛越羲在這里見了些人。
這些人也挺震驚,從前投資都是在酒局上拉,今天在病房里拉,多新鮮。而且還沒見過大金主這么主動的!
“坐,都坐,別客氣?!?br>
盛越羲收斂起那股子狂拽的氣息,還挺讓人受寵若驚。
“這是盛總的意思嗎?”有人小心地問。
盛越羲搖搖手指:“說實話吧,我爸看不上這樣的項目,你們再費心思也沒用?!?br>
對面的人急了:“那……”
盛越羲說:“我可以給你們投?!?br>
“您……”
“我把明年買跑車的錢投給你們,有六百萬呢?!?br>
對面的人目光一下就火熱了,催促著身邊的助手:“來,把策劃案給這位……”
盛越羲打斷了:“別,我先不看這個。”他頓了下說:“你們這兒不是有個石牛鎮(zhèn)嗎?石牛鎮(zhèn)上,有個人我不知道具體在哪里工作,但我知道他叫黎松,是黎家村村長的兒子。哦,最近我在黎家村錄節(jié)目,你們也知道吧?”
“知道知道,這個黎松……”對面的人停頓了下,委婉地問,“得罪您了?”
盛越羲打開手機,把當(dāng)初錄的那段對話放了出來。
“聽聽,多大本事,算計到我頭上了?!笔⒃紧死湫χf。
半小時后,這群人從病房離開了。
走出去后,他們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黎松,人品不好啊,太影響咱們這里的名聲!人家以后要怎么評價咱們?窮山惡水出刁民嗎?那還能拉來投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