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之上,所有人都其樂融融地在一起談天論地。
我安靜地在一旁喝著湯,聽著他們講述著自個融不進的話題。
他們用法語當著我這個正牌女友,訴說著對陸嫣然和方隱年的祝福,詢問著他們的婚期。
我抬眸看向方隱年,他的臉上帶著得體的笑容。
對于這些話,他并沒有反駁也沒有澄清。
為了融入他們的圈子,我悄悄地學習了四門常用語言。
可是我卻發(fā)現(xiàn),自始至終我都是那個局外人。
他們這群國外留學歸來的博士教授,對于我這個??飘厴I(yè)生,眼底帶著深深的鄙夷。
我離開座席,撥通了手中的電話。
“哥哥,我愿意接受家里的相親?!?/span>
1.
與哥哥告別后,我便連夜飛回來京市。
凌晨兩點,方隱年還沒有回來。
手機里跳出來一跳新聞推送信息,國內(nèi)企業(yè)家喬長青去世,其遺產(chǎn)的一半將捐給慈善機構(gòu)。
新聞評論訴寫著對于這位慈善企業(yè)家離去的哀悼。
回想起見父親的最后一面,我的眼眶溢滿了淚水。
我趕到醫(yī)院的時候,還是晚了一步。
“爸他心臟一直不好,要強的他瞞著所有人?!?/span>
哥哥的眼底帶著一抹悲痛與自責。
“他還是很遺憾,沒有見到你最后一面,沒有看到你成家?!?/span>
我埋著頭,心底的愧疚與悔恨如潮水一般將我包裹。
“心月,我知道你很為難,可是這是喬家一直以來的傳承?!?/span>
“爸爸說你是最有天賦的孩子,可惜當年你選擇去了外地,可是現(xiàn)在只有你能……”
“心月,你好好想想吧?!?/span>
父親生前有兩個愿望,一個便是我能挑起家里的大梁。
第二個就是能看到我成家。
我求著方隱年,讓他陪我回家一趟,讓我爸走得心安。
“隱年,就這一次,你能不能……”
可他卻披了大衣,匆匆離去,“喬心月,無理取鬧也有個時刻!”
“嫣然她喝醉了,現(xiàn)在天寒地凍,她一個女孩子在外面,一點都不安全!”
他將我的手甩開,將門重重一關(guān)。
可是,明明陸嫣然的身邊有著他們多年的好兄弟程家俊。
晚上的時候,我看到了程家俊的朋友圈。
“不管多少年,都會奔赴而來的愛情,讓我這個單身狗,狠狠羨慕!”
這一刻,我再也無法說服自己,徹底死心。
2.
我訂好了返回的機票,回到家中收拾東西。
開門聲音響起,穿著黑色大衣,一身儒雅的方隱年走了進來。
“回來了?”
“怎么還不睡?”他瞇了瞇眼睛,看向眼前的我。
“把多余的東西收拾一下寄回去?!?/span>
我隨意找了個借口,方隱年點點頭。
“很晚了,你早點休息吧,我把這一點收拾完。”
沒有想象中的盤問,今天的我,安靜地有些不像話。
方隱年有些不習慣地皺起了眉頭。
一道倉促的鈴聲打破了這份寧靜,陸嫣然醉醺醺地在電話那頭哭喊。
“阿年,你能不能來陪陪我……”
“我感覺,我快撐不下去了。”
“你現(xiàn)在乖乖躺好,我一直都在,別害怕?!?/span>
他耐心地哄著電話那頭的人,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嫣然她有抑郁癥,又喝醉了酒……”
“你知道的,抑郁癥發(fā)作需要有人看著……否則……”
我輕輕地點了點頭,打斷了他想要說的話,“我知道的。”
方隱年愣了愣,下意識地將衣袖扯下來,蓋住手腕上的傷口。
是啊,我怎么會不知道呢。
當年方隱年抑郁癥發(fā)作,是我陪他一點點走出的陰霾。
“上次你不是說,讓我陪你回家一趟嗎?等這次忙完,我應該會有空。”
方隱年看著不吵不鬧的我,不知為何心底有些慌亂。
“還有,我準備在我的朋友面前,宣告你的存在?!?/span>
我點點頭,我一直等著方隱年的官宣。
可是真當這一天到來的時候,卻是在我準備離開了的時候。
這些年的不明不白,也該有個交代。
就當是為我們的這些年,畫下一個句號吧。
“喬心月……你怎么穿成這樣?”
“有什么不可以嗎?”我淡淡地看著他說道。
“沒……這條裙子很襯你?!?/span>
方隱年有些恍惚,在他們面前,我一直穿著黑白灰,整個人帶著簡單色調(diào)端莊而又典雅。
方隱年覺得這樣,大方而又體面。
而今天,我穿上了一條鵝黃色的旗袍,頭發(fā)用一根白玉簪簡單地盤起。
我一直都很喜歡明媚的顏色。
或許是昨晚上一直陪著陸嫣然,今天早上才回來。
方隱年的眼底帶著一抹深深的歉意。
“你穿這個顏色很好看。”
“等回去過后再多買幾件?!?/span>
“嗯?!蔽衣唤?jīng)心地回應道。
不知為何,方隱年覺得好像有什么東西變了。
空氣中彌漫著沉默。
陸嫣然一行人早就在雅間門口,笑瞇瞇地等著方隱年。
難得相聚,自然熱火朝天地聊著天。
從理論文化技巧到思想感情的表達,再到方隱年對于陸嫣然的心。
“隱年等了你這么多年,要知道當初你倆可是我們心中的才子佳人?!?/span>
程家俊看著方隱年,眼底帶著揶揄的笑意。
“你和隱年,正兒八經(jīng)的是一對金童玉女。”
“阿年……已經(jīng)有了男朋友了。終究是我晚了?!?/span>
“一點都不晚,我們都知道,隱年心里一直都是你?!?/span>
“依柔身邊那個就是個西貝貨,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程家俊,這話是不是有些太過了……”一旁的人不由得提醒道。
“本來就是,誰都知道,當時隱年最愛的便是嫣然,甚至為了嫣然……要不是那喬心月趁虛而入,現(xiàn)在他們便能破鏡重圓。”
“隱年這些年一直都沒忘記過嫣然,那喬心月只是一個替身罷了?!?/span>
“不信你待會看,那喬心月是不是嫣然的盜版!不管穿衣打扮還是興趣愛好都模仿嫣然。”
“東施效顰,難上臺面!”
可當我走進來的時候,所有人都頓住了呼吸。
眼前的女孩,氣質(zhì)嫻靜中帶著一分明媚,和那一身優(yōu)雅高貴的陸嫣然截然不同,
氣氛有些尷尬,我看著怔愣的眾人,落落大方地打著招呼。
不知誰嘀咕了一句,“這也不像啊。”
3.
陸嫣然看見方隱年,笑著地走到她的面前,“阿年,恭喜你?!?/span>
“這一次你又獲得了Top的冠軍?!?/span>
“不為我們介紹一下你的作品嗎?”
她下意識地忽略我,和方隱年和一行人有說有笑。
方隱年笑著說著畫中的靈感,以及這些年的經(jīng)歷。
陸嫣然都能接上他的話,侃侃而談。
高山流水,琴瑟和諧,可不是一對才子佳人?
一旁的程家俊突然用法語問了一句,“你們兩個什么時候結(jié)婚。”
所有人紛紛看向我,心照不宣地用法語交談。
陸嫣然用法語回應著大家的祝福,我看向一旁的方隱年,他并沒有否認。
我嘆了口氣,離開了座位。
程家俊看向我的眼底帶著輕蔑,這個??粕膬耗苈牰ㄕZ。
方隱年他們不知道的是,我為了能夠走進他的內(nèi)心,融入他的圈子,這些年自學四國語言。
這種基本的交流,對于我來說并不難。
聽著雅間里的歡聲笑語,撥通了手中的電話。
“哥哥,我愿意回來繼承爸的一切?!?/span>
“心月,你能這么想就好。我和媽都希望你能回來,畢竟你從小都是爸的驕傲……”
“不管怎樣,我們都希望你能幸福?!?/span>
電話那頭的哥哥,語氣里帶著欣喜。
不管怎樣,這個妹妹總算是想通了。
“不過,我需要一個月的時間交接完這邊的工作。”
“你那個男友,要和你一起回來嗎?”
察覺到我情緒的不對勁,我哥忽然問道。
聽著他提起方隱年,我的眼底閃過一陣恍惚。
“哥哥,我準備和他分手?!?/span>
“父親的事業(yè),我會將它好好發(fā)揚光大,我不會讓它在我們這一代沉沒?!?/span>
電話那頭的喬以澈嘆了口氣,“心月,這么久了她都不愿意和你回家?!?/span>
“甚至這次他都不愿同你一起見咱爸最后一面。這樣的男人不要也罷?!?/span>
“等以后,哥哥給你好好掌眼?!?/span>
“委屈了就回家,你永遠是我們喬家的孩子?!?/span>
“謝謝哥。”我忍住眼底的淚意,不管怎樣,家人都是我的港灣。
方隱年看著我空空的座位,不知為何,他覺得一陣心慌。
喬心月怎么回事?
自從她回了趟家,也不纏著不鬧著他了
她的安靜,她的懂事,不知為何卻比她的鬧騰更讓他煩躁。
方隱年有些煩躁,一杯接一杯地喝著酒。
我回到雅間的時候,便是看到喝醉了的他。
我想要去扶他,卻被方隱年一把推開。
“我不要回家!”
“嫣然,你為什么離開我。”
“嫣然,別走?!?/span>
眾人心照不宣地摸著鼻子,將頭紛紛扭了過去。
方隱年像是被拋棄的小狗一般,眼底帶著水光。
眾人有些尷尬,紛紛扭過頭摸了摸鼻子。
陸嫣然看向我的眼中帶著得逞的勝利。
她佯裝抱歉與為難,“喬小姐,不好意思。阿年這個樣子,怕是……”
“那就麻煩陸小姐了?!蔽掖蠓降匕逊诫[年托付給了她。
“喬心月,你還是不是女人?”
程家俊看著我,眼底帶著怒意。
我對他兄弟的隨意不知為何惹怒了他。
“不是還有你這個好兄弟嗎?”
我淡淡地看著抱著陸嫣然不愿撒手的方隱年,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離去。
我回到家里,收拾著東西。
這個家有關(guān)我和方隱年的一切,都被我火速地消除。
猶豫半晌,我還是打開了那間畫室。
無數(shù)張臨摹的背影草圖,將房間堆滿。
我嘆了口氣,坐在了畫架前,將那些染上歲月痕跡的原草圖找了出來。
這幅草圖是我和方隱年初識之時,匆匆畫出的。
在離開時候不小心,落在了地上。
后來被他撿回了家,成為他的靈感來源。
我將最后一筆落下,為當年未完成的畫補上了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