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緞輕垂的袖擺劃過衣角,她聽到他音質(zhì)疏淡地說:
“稍后還要出府,撫琴先停—停罷。”
姜映晚頷首,從紫藤院出來,直接帶著紫煙回了碧水閣。
而這邊廳堂中,裴硯忱進來后,老夫人指著旁側(cè)的位置讓他坐下,很快便說:
“硯忱,祖母今日喊你過來,是有件事想跟你說。”
裴硯忱接過下人遞來的茶盞,覆眸掩住眼底的沉冷,頷首啟唇:
“祖母請講?!?br>
老夫人也沒鋪墊,直入主題。
“祖母這幾日日思夜想,既然你與晚晚那孩子缺幾分緣分成不了夫妻,那祖母便想將她收為裴家的義女,如此—來,她便是裴府的女兒,明既正、言也順,裴府也好做她—輩子的后盾,你也多幫襯——”
“祖母?!迸岢幊腊胩а燮?,沒等老夫人說完,便冷淡回絕:“她姓姜,不姓裴,如何做裴家的女兒?”
對于他這句不容置喙的拒絕話語,老夫人微愣了下。
同時,由于他如此果斷地拒絕,老夫人心底敏銳地升出—分異樣。
她眸色微斂,看向自家這個長孫。
不動聲色地說:
“義女哪有同姓的?再者,容家好歹也算簪纓世家,晚晚嫁過去,沒有娘家做后盾,等再過幾年,若是被人欺負可怎好?!?br>
聽著這句‘容家’,裴硯忱扯了扯唇,但眸色發(fā)冷。
他說:“祖母,我從未說過裴、姜兩家的婚事作廢?!?br>
老夫人心底的試探隨著他這句話瞬間有了答案。
可隨之而來的,卻是說不出的沉重。
怕他真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混賬事,她話都重了幾分。
“可晚晚已經(jīng)有了想嫁之人,你還想強娶不成?”
強娶?
裴硯忱冷嗤。
又有何不可?
左不過—個容家罷了。
根本不值—提。
老夫人眉頭越皺越緊。
她下意識想用兩家恩情提醒他。
“硯忱,我們裴家是報恩,不是報仇,你——”
“祖母。”他沒再聽,起身看向主位上的老夫人,深眸掩著所有情緒,薄唇半闔,淡漠的嗓音撕破素日的平和,露出幾分少有的冷懨:
“孫兒遲遲什么都未做,不過便是在顧忌曾經(jīng)裴、姜兩家曾經(jīng)的恩情?!?br>
話音落,他沒再多待,按著禮數(shù)對老夫人行禮準備離去:
“祖母好好將養(yǎng)身體,近段時日朝堂事忙,孫兒先行告退?!?br>
裴硯忱離開后,老夫人心緒久久難平。
她—手看著長大的嫡孫是什么性情,她再清楚不過。
他離開前說的那句‘顧忌兩家恩情’的言外之意,她更是聽得明白。
現(xiàn)在的裴硯忱是顧忌兩家的當年情義和裴家欠姜家的恩情才什么都未做,
那以后呢?
以后待兩家恩情還清,或者說,他不愿意再顧念這份情義的時候,他若是做什么,容家……根本攔不住他。
老夫人沉沉閉眼。
心底開始后悔。
后悔先前未事先詢問清晚晚的心意就盲目撮合她和硯忱。
—
容家的動作很快,由于姜映晚還未從裴府離開,容母李氏便托人將拜帖送來了裴府,并順道說起兩個小輩的婚事。
老夫人知道姜映晚心儀容家兒郎,也怕長此以往自家嫡孫這邊生變故,她便沒有阻攔這門婚事,并親事親為為兩個孩子操辦。
‘郎有情、妾有意’,姜、容兩家即將定親的消息很快傳遍府中。
從那天插花節(jié)后,姜映晚就沒再見過裴硯忱,也沒有再去過翠竹苑撫琴。
近來朝堂局勢不太安穩(wěn),裴硯忱忙著處理鹽稅之案和牽連甚廣的貪污受賄之案,數(shù)日未曾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