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寒意漸漸消散，春光明媚，天朗氣清。
壽康宮。
皇后來時，太后正在抄經(jīng)誦佛，夏嬤嬤屈膝道：“還請娘娘稍候片刻。”
皇后今日一襲湖藍(lán)色常服，她微微笑道：“自然，母后安心禮佛便是。”
內(nèi)殿中，皇后坐在椅子上品茶，她身旁的女子一襲藕荷色廣袖裙，見夏嬤嬤等人退下后才敢說話：“長姐，為何突然來壽康宮？”
出聲發(fā)問的是周菀。
今日天氣好，皇后本是準(zhǔn)備帶著她去御花園，說不定還能遇到皇上，只是不知為何突然改道來了壽康宮。
太后不怎么過問后宮之事，除了每五日一次的請安，平時都不怎么見嬪妃。
皇后神色淡淡，沒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問道：“讓你準(zhǔn)備的東西備好了嗎？”
“都帶著呢，長姐放心?！?br>
皇后不再言語，周菀也不敢問了。
在宮中這些日子，她是真的怕這位長姐。
其實入宮前周菀和皇后根本不熟。
皇后出身周家主家，而她只是一個旁支的女眷，因為主家沒有合適的女子，這才挑了自己進(jìn)宮。
兩人從前在府里相處的時候就沒見幾面，如今皇后的冷漠更是讓她害怕。
沒過多久，夏嬤嬤就扶著太后走了進(jìn)來。
“臣妾參見太后娘娘，太后萬福?！?br>
太后年過半百，但精神還不錯，臉上帶著和藹的笑，朝著皇后虛扶了一下：“皇后不必多禮，坐吧?！?br>
“是。”皇后面上露出淺淺的笑，坐在椅子上和太后閑聊起來。
“今日天氣好，臣妾本想來和母后說說話，沒想到這個時辰母后還在禮佛。”
太后溫聲道：“哀家年紀(jì)大了，也不愛出去，念念佛經(jīng)心里也踏實些。”
她注意到皇后身后的女子，朝她招招手：“這便是周家四小姐吧？”
周菀忙起身行禮：“臣女周菀，參見太后娘娘?！?br>
皇后笑道：“是啊，四妹心細(xì)，母親讓她進(jìn)宮陪陪臣妾。”
周菀走到太后跟前，低垂著眉目，很是乖順討巧。
“是個好孩子?！?br>
“四妹聽聞母后喜愛禮佛，特意繡了一幅佛經(jīng)獻(xiàn)給母后?！?br>
太后露出一點興趣，采薇連忙拿出周菀繡的佛經(jīng)。
并不是一小塊，而是如同屏風(fēng)大小般的織錦上，繡著大小合適的佛經(jīng)，既不會覺得字體擁擠，又能坐著欣賞。
太后眼中滿是贊嘆：“真是好手藝啊?！?br>
周菀乖巧地說道：“臣女想著這可以做成屏風(fēng)，太后娘娘平日里閑暇時都可以瞧見?！?br>
皇后見她滿意，心里這才稍稍有了底。
“臣妾自從去歲小產(chǎn)便一直身子不適，臣妾心里總覺得難安，愧對皇上和太后的期望?！?br>
皇后的語氣低落下來，太后面上的笑意也散了些。
太后對那個未出世的孩子也是很惋惜的，如今宮中只有安充儀所出的大公主，連個皇子都沒有。
更何況若是皇后生下皇子，那便是中宮嫡出，身份貴重。
“皇后還年輕，日后好好調(diào)理身子，還是能夠為皇帝延綿子嗣的?！?br>
皇后用帕子沾了沾眼角：“多謝母后關(guān)懷。”
“太醫(yī)說臣妾的身體虧損嚴(yán)重，臣妾也很想調(diào)理好身子為皇上孕育皇嗣?！?br>
“只是...”皇后似有猶豫，“也不知是何時了...”
“不過如今有四妹常伴臣妾身旁，臣妾倒覺得精神越來越好了。”
周菀面露羞澀：“都是臣女該做的?！?br>
太后捻動著手中的佛珠，她對皇后的心思心知肚明。
從皇后接自己的妹妹進(jìn)宮，所有人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了。
太后并不反對周家再送人進(jìn)宮，只是周菀只是旁支的女眷，生父官職太低，連參加選秀的資格都沒有，所以皇后只能動用自己的職權(quán)直接接她入宮。
可不是選秀進(jìn)宮的，到底名不正言不順。
上次皇后壽宴上，也能看出君宸州對她沒興趣，皇后擔(dān)心周菀不能借口在宮中多待，這才想要自己開口留人。
若是太后都答應(yīng)了，周菀便可長留宮中，總能將人舉薦給皇帝。
殿內(nèi)一時有些安靜，皇后心下也有些忐忑。
君宸州對周菀沒興趣，若是太后愿意引薦一番，他看在太后的面上，也許能早些收用周菀。
須臾，才聽太后笑了笑：“是個好孩子，往后也多來哀家這兒走動走動吧?！?br>
皇后嘴角揚起笑：“母后不嫌棄她愚笨就好?！?br>
周菀也喜出望外：“是，臣女自當(dāng)好好侍奉太后娘娘。”
太后笑著點了點頭。
皇后是當(dāng)初自己親自給君宸州挑選的，嫁給他多年將后宮打理得井井有條，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太后心知她是擔(dān)心自己生不出孩子，一時也有些憐憫，便答應(yīng)了下來。
只是周菀留在宮中可以，能不能讓君宸州看上就不是她能決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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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君宸州沐浴出來，卻看見是楊海在給他整理被褥。
他環(huán)視了一圈，眼神漸漸晦暗。
“皇上，該歇息了?！?br>
楊海上前想伺候他脫鞋，就聽君宸州漫不經(jīng)心地問了句：“她人呢？”
楊海愣了下，才反應(yīng)過來他問的是誰。
“回皇上，越婈姑娘病了，奴才讓她休息兩日，別把病氣過給了皇上?！?br>
“病了？”君宸州聞言眉頭緊鎖，“什么?。空?zhí)t(yī)了嗎？”
“只是風(fēng)寒?！睏詈０T癟嘴，還請?zhí)t(yī)？
他伺候皇上二十年了，也沒見皇上給他請?zhí)t(yī)！
廂房中。
越婈眼皮子沉得很，趴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自打那日下水后她就一直有些咳嗽，沒等隨靖遠(yuǎn)送藥來，就發(fā)燒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時外面已經(jīng)是黑漆漆的一片了。
越婈嗓子有些難受，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勉強(qiáng)睜開眼，意識還有些模糊。
恍然間，她好像看見床邊坐了一個人。
越婈突然后背一冷，嚇得差點從床上跌下來。
“小心些。”
熟悉的男聲響起，同時，一只有力的大掌扶住了她的胳膊。
借著從窗楹處灑進(jìn)來的月光，越婈才看清楚。
是君宸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