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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豪小短篇第3章 太果西陀3在線免費閱讀

發(fā)表時間: 2023-12-18
“親愛的費佳!”

果戈里打斷了西格瑪?shù)腻谙耄嘀澄锿蝗怀霈F(xiàn)在地下室里,咧開一個夸張的笑容:“晚上好,我的費佳,小丑這份禮物有沒有讓你開心一點?被當作“禮物”的西格瑪?shù)谝环磻求@恐,出于某種求生本能地迅速從椅子上跳起來,擔心這兩位“超級恐怖分子”把地下室變成火拼現(xiàn)場。

他小心翼翼地盯著費奧多爾,試圖從費奧多爾面上找出一點惱怒或者怨憎之類的負面情緒,可是那張清秀蒼白的面孔依舊維持著疏離的平靜。喝完杯子里的水之后,費奧多爾甚至禮貌地向果戈里微笑:“確實是份很有意思的禮物。

果戈里放下食盒,拿走了費奧多爾捧著的空杯子,牽過對方纖瘦的手指放在唇邊親吻。西格瑪見過碰到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人血濺當場,有的甚至四肢扭曲,攤成血液骨肉攪在一起的可怖死狀。過去陀思允許果戈里貼近而不發(fā)動異能,現(xiàn)在處在這種情況下,陀思沒有任何理由不殺了果戈里,而能使異能無效化的太宰治也不在這里。他瞪大眼睛看著果戈里自殺式地與陀思妥耶夫斯基肢體接觸,并把費奧多爾的手貼在自己的側臉上,眼前幾乎已經浮現(xiàn)出鮮血噴濺的場面了。

但當皮膚與皮膚貼合在一起,果戈里仍安然地坐在原處,眼睛里涌動著奇異的浪潮,他似笑非笑地說:“能讓你高興實在是太好了,如果費佳不開心,小丑的一切快樂也會變得毫無意義。

費奧多爾不置可否。

果戈里隔空把擺在桌上的食盒取過來,喋喋不休地開始介紹今天的晚餐,伸手圈了圈費奧多爾的腰,嘟囔著說:“親愛的費佳,看在這份禮物的份上,你也應該好好吃東西了,現(xiàn)在抱著你都能摸到你身上的每一塊骨頭?!?br>
說完果戈里朝西格瑪招招手,理所應當?shù)匕才湃蝿眨骸澳阋煤每粗M佳吃東西!”西格瑪腦子一片空白,他愣愣地看著果戈里環(huán)住費奧多爾的手。小丑戴著暗紅手套的手就撫在費奧多爾腰側的淤青上,形狀剛好重疊在了一起。蒼白的皮膚很容易留下痕跡,揉捏了兩下淤青周圍又泛起紅色,那只手順著向下,伸進了灰色的氈毯里。費奧多爾輕微地動了動,按住了果戈里的手,腳上的鎖鏈發(fā)出叮叮當當?shù)穆曧憽?br>
果戈里用余光瞥了一眼西格瑪:“你的小朋友看上去很害怕你呢,親愛的費佳。”

費奧多爾抽回了手,靠著墻壁露出一個輕蔑且嘲諷的笑容,在昏黃的光線里這個笑又冷又刻薄。

果戈里望著那雙紫紅色的瞳孔,像某種爛熟的水果一樣,他放肆地狂笑起來,費奧多爾總是能夠輕易地挑起他的情緒。果戈里扼住費奧多爾的脖子,沒有用力,只是按在上面。那個銀白色的項圈生硬地鎖在對方的脖頸上,仿佛和原本的皮膚長在了一起。碰到手掌時是一片冰冷的金屬質感,嚴絲合縫得像一個密不透風的牢籠。

“那么費佳,來,用你的異能殺了我呀!”

“科里亞?!辟M奧多爾叫了果戈里的名字:“您知道我現(xiàn)在用不了異能,您是希望我主動承認這個事實么?”

果戈里與費奧多爾對視片刻,沉默也凝滯了,費奧多爾毫無懼色和傷痛的眼睛澄澈得像晚夜沒有波瀾的靜水,被剝奪的異能沒有改變任何事情。太宰治竟然認為這樣的費奧多爾會精神崩潰,果戈里注視著這潭靜水,暴力、疼痛、束縛都沒有讓魔人低頭,他心底隱隱有些煩躁起來,為費奧多爾的無動于衷而煩躁。

“聽到了么,西格瑪。你害怕什么呢?你在害怕死亡?還是什么東西讓你非得站那么遠?我以為你會很想和費佳靠得近一些才對,畢竟你那么賣力地找他不是么?你不應該害怕,你如果害怕,這個游戲會丟失很大一部分樂趣?!?br>
果戈里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抱歉,我的費佳,看來我們的新演員需要進行一個短暫的中場休息。當然,小丑義不容辭承擔這個指導責任。我猜我們會很快結束的,希望回來的時候你已經把今天的晚飯吃了?!?br>
說完果戈里揚了揚披風,把西格瑪帶到了一處無人的天臺上。中途西格瑪沒能再碰到果戈里,小丑的異能已經能憑空將他拋出空間的界限。

那個項圈困住了陀思妥耶夫斯基,項圈折射了太宰治使異能無效化的能力,限制著費奧多爾的異能。

果戈里頗為好心地向西格瑪解釋了一下,然后帶著西格瑪站在黑黝黝的夜幕天臺上吹風。今晚一顆星星也無,空氣又悶又潮濕,西格瑪望著遠遠鐵銹一樣的黑紅色,疑心快要有一場大雨。

果戈里踩在天臺的邊緣,像劇院表演高空走鋼索一樣晃晃悠悠,長長的發(fā)辮被夜風吹得高高揚起。他突然探出一只腳在空中,半邊身子懸空在沒有護欄的高空中,作出一個快要墜落的動作,回過頭問西格瑪:“但是你相信這種東西真的能困住費佳么?”

“是別的東西困住了他?!惫昀镎铝四琼敻吒叩亩Y帽,微微彎下腰看著西格瑪:“這就是我找你來的緣故,我要知道是什么真正困住了費奧多爾。

西格瑪有點不解,果戈里分明已經實現(xiàn)了他的目的。無論原因,他都和太宰治成功使陀思妥耶夫斯基淪為階下囚。他想到費奧多爾身上那些曖昧的痕跡,層層疊疊的印記,他覺得整件事情變得無厘頭了起來,他們甚至可以現(xiàn)在就去殺了地下室里那個人,可費奧多爾還活著,這么做是出于羞辱還是其他什么原因。

倘若太宰治是出于敵對關系,那么果戈里是為了什么,他過去把“自由”掛在嘴邊,將極致的自由當作自己不惜生命也要追逐的終身愿景。西格瑪想不出囚禁陀思與自由之間的關聯(lián),即便假定果戈里放棄了他視為理想的自由意志,他聯(lián)合太宰治的目的也無比模糊。

“果戈里,你為什么想知道這個?為什么你要聯(lián)合太宰治囚禁陀思?”西格瑪迷惑地問道。

小丑那件連接空間的披風鼓滿了風,像鳥展開的巨大翅膀。他無聲地笑起來,面對西格瑪摘下了覆蓋住自己右眼的撲克面具:“一個秘密換另一個秘密哦,你應該是最清楚這個規(guī)則的人了吧!不過我還需要你的幫忙,所以我提前支

付這個報酬。”

“答案很簡單,因為我愛費佳呀!”

果戈里用一雙異色瞳看著西格瑪,諱莫如深地說道:“情感都是大腦的騙局,肉眼所見是圈住羊群的藩籬。我愛費佳所以我要掙脫他的掌控,我原本想殺了他,可是他沒有反抗?!?br>
“他為什么不反抗,真正利益優(yōu)先排序級別上會不會有另一種寫法。這個念頭一旦出現(xiàn)就日夜困擾著我,如果無法得知答案費佳就死了的話,答案就永遠被埋葬了,他的死亡會變成另一重枷鎖?!?br>
“因此我要知道他的答案,我要知道是什么真正困住了費佳。”

西格瑪在這個瞬間似乎窺見了未來的一角,他聽到了大火焚燒的噼啪聲,想起了第一次睜開眼睛時自己手中那張無法對應到實際地點的車票,看到了反復出現(xiàn)在夢中的模糊影子,費奧多爾陰影下的側臉與他的夢境形成了鏡像的對照。

冥冥之中西格瑪腦子里冒出一個怪異的念頭,也許那張車票的指向根本就不是某個地點,而是某個人。他想他是撲向宿命的愚蠢的飛蛾,這就是他誕生伊始的預設路線。

“好了,中場休息結束,你該回去盯著費佳吃飯了。畢竟我實在討厭太宰治,我猜你也不會想知道他怎么讓費佳吃東西的?!惫昀锢^續(xù)往外站了站,走到一個更加危險的境地里,他張開雙臂,看著自己的尖頭靴自言自語:“在我得到那個答案之前,費佳還不能死?!?br>
西格瑪回到地下室時,費奧多爾正跪在床上調床頭那盞明明暗暗的燈。他腳上的鐐銬距離剛好夠在屋子里活動,比起過去自投羅網到Mafia時的全身束縛已經輕量了許多,外面甚至盛傳過魔人費奧多爾只靠眼睛對視就能操控別人。

“燈泡壞了?!?br>
傳聞中惡魔一樣的恐怖分子現(xiàn)在只是對著那盞忽閃忽閃的燈發(fā)呆,半天費奧多爾下了斷言,直接擰下了還發(fā)燙的白熾燈,里面的燈絲已經燒成焦黑色,少了一盞燈讓原本就不好的光線更加昏暗。

費類多爾把燒壞了的燈泡放在桌上,他披看一件寬大的黑色袍子,像是一件睡袍,厚厚的面料上還印著暗紋。西格瑪有點清醒費奧多爾給自己找了件袍子披上,不然他很難不去想這間地下室里發(fā)生過什么事情,這要歸結于人類的劣根性和窺私欲。費奧多爾也像過去整理著裝一樣認真地扎好了腰帶,但是對他纖細的體型來說這件袍子顯然大了一圈,松松垮垮地掛在他的身上,抬手側身時隱約可見黑色布料下掩蓋的皮膚。

西格瑪看著費奧多爾身上寬松睡袍的領口處露出的布滿紅痕的鎖骨,有點尷尬地把果戈里帶來的食盒打開擺到桌上,低著頭說:“吃點東西吧。

費奧多爾看了看桌上快要冷透的食物,沒有要進食的意思,伸手松了松腰帶,將腰部以上的寬大衣袍褪下來。他全無半點柔媚意思的表情在暗淡的燈光和陰冷的地下室里像一捧涼涼的雪,對西格瑪很有禮節(jié)地開口道:“能麻煩您幫我上藥么?”

這是西格瑪?shù)谝淮翁尜M奧多爾擦藥,在之后的一段日子里這變成了僅有他們二人獨處時一種心照不宣的儀式,近乎基督受洗或是禮拜禱告,西格瑪用手指真真切切地觸碰到了費奧多爾傷痕累累的后背。

霜白的脊背上貫穿著縱橫交錯的鞭痕,有的傷口輕輕一碰又再度裂開,血珠順著嫩痂滲出來。西格瑪再度懷疑果戈里說話的可信度,他們分明是在折磨這個人,動手留下這些傷痕的人沒有展現(xiàn)出半點仁慈和留情,表現(xiàn)出來的渾然是“愛”的反意。

他從玻璃柜子里找出消毒酒精和藥膏,捏著濕潤的棉花團輕輕按上去時,費奧多爾背對他環(huán)抱著膝蓋,發(fā)出幾不可聞的輕哼,嶙峋的脊骨和塌陷下去的肩膀呈現(xiàn)出一個意外柔模樣。

西格瑪心臟猛地跳了跳,捏著的好像不是酒精棉團,是自己胸膛里供血的臟器,他遲疑地問:“很疼么?”

費奧多爾安撫式的告訴他,沒關系,請您繼續(xù)吧。

西格瑪又用手指挖了藥膏細心地順著濕淋淋的傷痕涂抹過去,陀思妥耶夫斯基背上還沒來得及結痂干涸的血就黏在清涼的藥膏里一并沾在了他的手指上,讓他的手指奇異地發(fā)燙起來。他專心致志地撫摸過費奧多爾背上的每一道傷痕,之前因曖昧痕跡而產生的綺念都被剝落了,剔除晦澀糜爛的情色外殼之后,他在修補一尊破裂的神像。

“你再也沒有去過天空賭場?!蔽鞲瘳斎滩蛔⌒÷曉谫M奧多爾背后說,隨口抱怨一樣:“自從你把我?guī)У侥抢?,我們好像就沒有再見過面了?!?br>
“您不喜歡么?”這是我當初承諾給您的東西,一座飄浮在天空之中完全屬于您的城池,這樣不好么?”費奧多爾歪了歪頭,笑著問西格瑪。

西格瑪在費奧多爾身后悄悄抿著唇,他想說你當初承諾我的是一個“家”,可我守著你給我的無根之島連你的只言片語都沒有再收到過,我仍然在漫無目的地漂流。

最終西格瑪什么也沒有說,他為費奧多爾穿好黑色的袍子,盡可能不在穿衣過程中擦到剛剛上過藥的創(chuàng)口。拉起衣物的時候,他的手環(huán)到費奧多爾身前,影子疊在一處像一個小小的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