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
秦盛在外面待了一天也始終沒有等到圍欄另一邊的小身影,看來她是真的回家了,想到這里,他不由得有些失落。
他背后的屋子里傳來小孩子的哭鬧聲以及女人輕柔的哄人聲,秦盛充耳不聞,想起彎彎那天手上拿著的花環(huán),回頭折了幾支花下來。
謝思雨一出來就看到這一幕,氣沖沖走到他跟前,擰著他的耳朵怒罵道:“小兔崽子又糟蹋我的花,說,冰箱里的草莓和車厘子是不是你偷吃的?你還真會吃啊,專挑貴的下手,那可是我專門從國外買回來給我兒子吃的,你個小野種也敢吃,配嗎?”
秦盛眼里閃過一絲狠厲,拳頭緊緊握住,這個房子,他們現在踩的每一塊地板,穿的每一件衣服,吃的每一口飯,都是屬于他媽媽的,這個女人居然敢問他配不配。
呵。
余光掃到門口的一個身影,他勾唇一笑,扭頭看著她,眼神嘲諷,意味不明道:“野種?”
短短兩個字,謝思雨卻渾身不舒坦,意識到他是在暗示她的兒子才是野種,登時就氣炸了,伸手使勁把他推開,“你才是野種!”
她正要上前踢他,忽然聽到一聲冷斥,“夠了?!?br>
猛然回頭,只見秦家海不知何時站在那里,懷里抱著個小男孩,皺眉道:“孩子還在這兒呢,你鬧什么?!?br>
謝思雨馬上換上了一副可憐臉,伸手擦著臉上沒有的淚,“家海,小盛說小榮是野種,我,我一時生氣才會把他推開的,對不起,是我錯了,我不該跟一個孩子計較?!?br>
她一臉凄然,“他說的也沒錯,小榮確實是我還沒跟你結婚的時候生下的,說是……”她咬了咬唇,那兩個字說不出來,苦笑道:“都是我的錯?!?br>
秦家海本來生氣她打人,聽到這話眼神一沉,看向地上的秦盛,“剛才你真那么說了?”
聽到這話,秦盛冷笑一聲,從地上爬起來,目光淡淡看著他,“你不是心里早就已經認定是我說的了嗎?”
“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秦家海怒不可遏,看到秦榮抖了一下,只能把后面的話給咽了回去,只瞪了秦盛一眼,“今天的晚飯不許吃了,好好反省一下,都是怎么跟你媽媽和弟弟說話的,真是沒教養(yǎng)。”
謝思雨趕緊上前柔聲安慰他,一家三口往屋里走去。
一家三口?
秦盛心里毫無波瀾,重新摘了幾朵花,低頭慢慢編著。
彎彎,我想你了。
彎彎和小朋友們并排坐在小板凳上,小腳放在盆里,慢悠悠洗著。
小胖端著盆硬是擠在她和圓圓中間,氣得圓圓差點又掄胳膊揍他。
小胖看著彎彎,托著肉乎乎的大臉盤子問道:“彎彎,你到底是不是烏鴉嘴啊。”
彎彎淡定地搖頭,“不是,我是人,我的嘴是人嘴?!?br>
“哦?!毙∨贮c點頭,覺得有些道理,又覺得奇怪,“那別人怎么都說你是烏鴉嘴啊?!?br>
彎彎看向他,“別人也叫你死胖子,那你真的就是死了的胖子嗎?”
小胖愣住,撓頭道:“我胖,但我還活著呀?!?br>
彎彎問:“那別人為什么叫你死胖子呢?!?br>
這話把小胖給問住了,他絞盡腦汁也沒想明白,但他悟出一個道理來,別人說的話不一定都是對的。
他掐了自己一把,齜牙咧嘴,卻是笑了,嗯,他是活胖子,想通這一點,他喜滋滋對彎彎說道:“那我以后不叫你烏鴉嘴了,叫你人嘴吧?!?br>
彎彎搖頭,一臉嫌棄,“難聽?!?br>
小胖還要再說話,彎彎卻已經拿起毛巾把腳擦干凈,端著盆去倒水了。
晚上,彎彎側躺著,想起“烏鴉嘴”三個字,有些沮喪。
收養(yǎng)她的第一戶人家這么說她的時候她問過院長奶奶那是什么意思,院長奶奶沒有說話,但從她的表情可以看出來,那不是什么好話。
后來又有人家收養(yǎng)了她,都會對她說那三個字。
他們的表情又驚恐又厭惡,仿佛她是什么臟東西一樣。
所以,她的爸爸媽媽就是因為她是烏鴉嘴所以不要她的嗎?
小手在眼睛上抹了一把,不期然又想起了秦盛,哥哥看她的眼神從來就沒有變過,就算是她告訴他會發(fā)生的事的時候,他也沒有對著她喊烏鴉嘴掃把星。
從枕頭下拿出個小卡子來,她握在手上,嘟囔一聲“我才不是烏鴉嘴呢”,閉眼睡去。
沒多久,一個身影推門走了進來。
走到彎彎,低頭看著她,許久才慢慢走了出去。
依稀聽到一聲小小的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