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令天地都為之失色的容顏讓周圍的人都看呆了。
姜小淵也瞪大了眼睛,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
那張臉跟他的真面目好像!
也不對,他比這個男人好看多了。
可是這么像,這不會是他親爹吧?
姜亦依此時此刻腦海里全都是“他兵臨城下,質(zhì)問她欠他的用什么還”的古偶劇情。
不,換做是她,應(yīng)該是“女人,你是想自盡還是讓我捅死你”?
她現(xiàn)在是應(yīng)該帶著姜小淵原地跑路,還是應(yīng)該跪下抱大腿痛哭認(rèn)錯?
不跑死路一條,跑了或許有一線生機。
姜亦依握緊姜小淵的手,內(nèi)心倒數(shù)三秒,準(zhǔn)備抱上兒子轉(zhuǎn)身就跑。
在她數(shù)到“一”時,就聽到男人低冷而散漫的聲音:“你是江一一?”
嗯?
江一一?
姜亦依確定了一下他的音調(diào),不是“姜亦依”,而是“江一一”。
江一一,正是她女扮男裝,這些年作為仵作行走江湖時的名字。
她心念微動,握著姜小淵的手松了幾分,壓低聲線:“我是江一一,您是?”
夙滄墨顯然沒有耐心回答她,確定她的身份后,偏頭對她示意護衛(wèi)空出的一匹馬,“上馬?!?br>
完全是命令式的語氣,毫無反駁的余地。
姜亦依一顆心仍砰砰跳動得厲害,回答飛快:“我不會騎馬,而且,閣下是......”
夙滄墨眸光沉沉,打斷了她的話,語氣不容置喙:“不會騎馬,那就走,給你一刻鐘的時間走到縣衙,一刻鐘若是不見你人,我便派人把你抬過去。”
說完,他又揚蹄而去,留下的威壓氣勢卻依舊讓周圍眾人尤回不過神來。
“......”
姜亦依目送著那行人的馬屁股越走越遠,直到看不到那道修長身影,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手心已經(jīng)一片濕漉漉。
還好他是沖著縣衙仵作“江一一”來的,而不是對他霸王硬上弓的姜貴妃。
盡管如此,姜亦依有那么一瞬間想帶著兒子現(xiàn)在馬上離開這里的沖動,可她又很快冷靜下來。
現(xiàn)在跑了,不就是在告訴夙滄墨她這里有鬼?做皇帝的自然不傻,很快便能猜到她這個女扮男裝的“江一一”就是他要找的人。
是的,這么多年來,姜亦依完全就是靠著女扮男裝,加上易容的虛假身份躲避的追兵。
她一個黝黑的大老爺們,又孤身帶著孩子,自然不是追兵們要找的嬌滴滴的貴妃。
迅速思慮再三,姜亦依微瞇眸,轉(zhuǎn)頭看向了姜小淵。
“記住我之前跟你叮囑過的事了嗎?”
姜小淵抬頭看著自家娘親黑如鍋底的臉,點頭,“早就記住了?!?br>
頓了頓,他又補了一句:“爹!”
“乖,以后別說漏嘴了,私底下也要好好叫爹,剛才那個就是娘的債主!他追殺了咱們五年,要是讓他發(fā)現(xiàn),咱們母子就死定了!”姜亦依神色肅穆的叮囑。
姜小淵做了一個拉拉鏈的閉嘴動作,“爹放心,我一定會管住嘴,多做事噠!”
不過......
他歪了歪頭,看向剛剛夙滄墨離開的地方。
娘親的大債主,和他長得這么像,難道說,要通緝娘親的人是他親爹爹?
那他爹爹可真不是個東西!怎么能這么對自己的女人呢!一點都沒有男人應(yīng)有的氣度。
姜亦依低頭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掏出了一瓶自制香水,猛噴一頓。
這香味刺鼻,就像是一百種花融合在一起的濃郁味道。
姜小淵捂住鼻子,差點被嗆吐了,“嘔——”
周圍的人也皺起了眉頭,嫌棄地離她們遠遠的。
一個大男人身上弄這么香,真不知道什么毛病。
花香沁人,太濃則烈。
姜亦依確定自己從頭到腳沒有露出任何破綻,這才安心地呆著姜小淵前往縣衙。
剛到縣衙,就看見莫師爺早已在門口等候,看見他們,立馬迎了上來,客氣地道:“江先生,快快有請?!?br>
姜亦依回禮:“莫師爺請帶路吧?!?br>
莫師爺在前面領(lǐng)路,一邊叮囑:“今天有大人物在,需謹(jǐn)言慎行,但也不要太緊張,就像以往一樣剖尸就好?!?br>
姜亦依發(fā)現(xiàn)縣衙的守衛(wèi)都變多了,幾步一人。
真不愧是皇帝出行。
當(dāng)初若是在皇陵里有這樣的陣仗,她哪怕是爆體而亡也不會得逞,誰讓天時地利人和呢。
莫師爺領(lǐng)著姜亦依來到了堂后院中,地上擺放了五具尸體。
夙滄墨白衣翩躚坐在一旁,面不改色,還有閑心喝茶,舉手投足間盡是賞心悅目的優(yōu)雅,視線順聲落在了她身上。
姜亦依保持著面上鎮(zhèn)定,和他四目相對,還和他微笑點頭。
知縣弓著腰站在夙滄墨旁邊,正要介紹,就聽男人冷冷道:“不必要的禮節(jié)就省了,直接開始吧?!?br>
姜亦依樂得省去了行禮,順手地戴上了自制的手套和口罩,從自己的工具箱中拿出了刀具。
她大多時候都在為縣衙做事,是以工具箱放在了縣衙里。
她旁邊的姜小淵也戴上了口罩,并開始用紙筆記錄。
夙滄墨目光在她的手套與口罩上頓了頓,眉毛微挑。
這位仵作倒是和他以往見過的不同,甚至連剖尸刀都豐富獨特。
再看看那同樣滿臉黝黑的小孩兒,輕嗤。
不過,讓一個小孩來記錄?他識幾個字?
姜亦依卻沒再分神,全神貫注看著第一具尸體。
“死者一,男,身高六尺,患有瘰疬,且流膿嚴(yán)重,皮下出血,尸體呈紫黑色......”
姜亦依話音一頓,眉目驟然凌厲,“都先離遠點!”
眾人微愣。
縣衙里的人都知道姜亦依的本事,下意識退后。
知縣退后幾步才想起來夙滄墨,又訕訕地站了回去,“您......”
夙滄墨深深看姜亦依一眼,放下了把玩的茶杯,站起來后退,李公公立即為他挪椅子。
姜亦依剖完五具尸體,心沉入谷底。
她抬眸問:“這幾具尸體都是從何處來的?你們是否到過什么地方?接觸過什么人?最近有何不適的癥狀?”
夙滄墨瞥向她,語氣冷淡:“你的問題太多了,你只需要回答,這幾個人為何而死?!?br>
姜亦依火氣頓時上來了。
這皇帝可真是不知問題嚴(yán)重性。
拽得跟個二百五似的,他這么有本事怎么不自己來剖?
她顧不上得不得罪皇帝,冷笑一聲,一句回答讓所有人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