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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牛想幸福阿馬阿牛前文+后續(xù)

阿乖 著

其他類型連載

7我所住村子很偏遠,去市集的話,光靠腿得從早上走到下午。村子里的莊戶人家也沒什么銀錢,市集也去得少。市集去得少,消息自然知道的也少了不少。那日下午,我在院子里和餃子餡。想等著家里男人回來正好可以吃上些冒著油星的餃子,補補身體。溫度低,山中獵物難獵,林獵和公爹天天早出晚歸地去山里守著獵物。爺倆兒現(xiàn)在眼下青黑得像涂了鍋灰。夜色濃稠,爺倆空著手,灰撲撲地進了門。我將備好的溫熱餃子端上桌,讓他們先吃些墊墊肚子,等會兒冒著熱氣的餃子就能出鍋。爺倆剛坐下,院子外傳來一陣接著一陣整齊的腳步聲。我透過紙糊的窗戶朝外看,是一隊穿著盔甲的士兵。婦人不宜見外男,更何況是一隊士兵。我貓著腰,溜到了里屋,豎起耳朵細細聽著外面的動靜。「吱呀」一聲,帶隊的官爺踹...

主角:阿馬阿牛   更新:2024-11-13 15:5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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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別是阿馬阿牛的其他類型小說《阿牛想幸福阿馬阿牛前文+后續(xù)》,由網(wǎng)絡(luò)作家“阿乖”所著,講述一系列精彩紛呈的故事,本站純凈無彈窗,精彩內(nèi)容歡迎閱讀!小說詳情介紹:7我所住村子很偏遠,去市集的話,光靠腿得從早上走到下午。村子里的莊戶人家也沒什么銀錢,市集也去得少。市集去得少,消息自然知道的也少了不少。那日下午,我在院子里和餃子餡。想等著家里男人回來正好可以吃上些冒著油星的餃子,補補身體。溫度低,山中獵物難獵,林獵和公爹天天早出晚歸地去山里守著獵物。爺倆兒現(xiàn)在眼下青黑得像涂了鍋灰。夜色濃稠,爺倆空著手,灰撲撲地進了門。我將備好的溫熱餃子端上桌,讓他們先吃些墊墊肚子,等會兒冒著熱氣的餃子就能出鍋。爺倆剛坐下,院子外傳來一陣接著一陣整齊的腳步聲。我透過紙糊的窗戶朝外看,是一隊穿著盔甲的士兵。婦人不宜見外男,更何況是一隊士兵。我貓著腰,溜到了里屋,豎起耳朵細細聽著外面的動靜?!钢ㄑ健挂宦暎瑤ш牭墓贍旛?..

《阿牛想幸福阿馬阿牛前文+后續(xù)》精彩片段

7
我所住村子很偏遠,去市集的話,光靠腿得從早上走到下午。
村子里的莊戶人家也沒什么銀錢,市集也去得少。
市集去得少,消息自然知道的也少了不少。
那日下午,我在院子里和餃子餡。
想等著家里男人回來正好可以吃上些冒著油星的餃子,補補身體。
溫度低,山中獵物難獵,林獵和公爹天天早出晚歸地去山里守著獵物。
爺倆兒現(xiàn)在眼下青黑得像涂了鍋灰。
夜色濃稠,爺倆空著手,灰撲撲地進了門。
我將備好的溫熱餃子端上桌,讓他們先吃些墊墊肚子,等會兒冒著熱氣的餃子就能出鍋。
爺倆剛坐下,院子外傳來一陣接著一陣整齊的腳步聲。
我透過紙糊的窗戶朝外看,是一隊穿著盔甲的士兵。
婦人不宜見外男,更何況是一隊士兵。
我貓著腰,溜到了里屋,豎起耳朵細細聽著外面的動靜。
「吱呀」一聲,帶隊的官爺踹開了院門。
林獵拍了拍衣擺上的布條,恭順地迎了上去。
「官爺,有什么吩咐?」
當兵的就是不一樣,那位官爺并不理會林獵的寒暄,徑直撈起鍋里的餃子吃了起來。
三碗吃罷,他擺擺手,手下的士兵麻利地拿起粗布麻繩綁了林獵。
林獵起初掙扎不停,直到一把閃著寒光的刀架在了我公爹的脖子上,林獵才停了掙扎,垂下頭。
公爹佝僂著背,也朝那官爺賠著笑,想求官爺放過他的兒子,我的丈夫。
那位官爺還是不理人,只上下掃視著公爹,過了好一會,才說:「老了?!?br>說罷,他轉(zhuǎn)身就走,帶走了林獵,也帶走了那些還沒來得及下鍋的生餃子。
我嫁人的那年,朝廷上征了兩次兵,第一次帶走我的丈夫,第二次帶走了我年過花甲的公爹。
一家三口,現(xiàn)如今只剩下我一人。
我將臉涂得黢黑,整日里只躲在地窖里,靠吃地瓜撐過了一日又一日。
我心里覺得仗總有打完的一天,丈夫和公爹會回來的。
等他們回來的那天,我還會包上冒著油星的餃子,讓爺倆吃個飽。
日子也會好起來。
可那些當兵的活像個土匪,連家里的地窖也不放過,也沒放過我。
8
我應(yīng)該算是幸運的,當兵的只把我丟進窯子里,換了頓花酒喝。
也說不上換,我染了風寒,每日恨不得把肺管子都咳出來,才會好受些。
當兵的嫌我拖了后腿,他們喝完花酒后,也就沒有帶上我去軍營。
聽窯子里的阿婆說,那些小村里抓上來的姑娘、婦人都被送進了軍營。
軍營里都是男人,女人去能做什么?
只能躺著床板上一動不動,任由男人們磋磨。
我也是命大,風寒硬是好了,我也在窯子里活了下來。
窯子里的鴇母是個好人,至少窯子里的姑娘們沒有被送進軍營。
這仗連月連月地打著,村里的,鎮(zhèn)里的男人越來越少,窯子里自然也沒有什么男人來。
我在窯子里的后院里開墾了一塊地,帶著姑娘們種菜,種稻谷。
姑娘們雖不是十指纖纖,卻也是五谷不分,四肢不勤。
后院那塊菜地漸漸地只剩下我一人看顧。
窯子里的灑掃活計也落到了我身上。
我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算是在這亂世里尋了一塊安穩(wěn)地,吃上了半口熱乎飯。
每天深夜,我躺在柴房里的硬床板上,睜著眼祈禱林獵平安,公爹平安,小妹平安,爹娘也要平安。
日子有了盼頭,我的心里也舒坦些。
直到五個月后,前線戰(zhàn)事不再吃緊,窯子里迎來了這些時日里的第一個男人。
他長著一張和和氣氣的團臉,一來就將一錢袋的銀子發(fā)給了姑娘們。
平日里談笑風生的姑娘們,此刻卻個個身子抖得像篩糠。
這銀子發(fā)著發(fā)著,竟還發(fā)到了我面前。
我擺著手拒絕,拿起手中的抹布,向他示意。
我是這里的干活的,不用給我發(fā)賞錢。
男人還是和和氣氣地笑著,向我遞著賞錢。
我只能低著頭接過了男人發(fā)的賞錢后,恭恭敬敬地向他道謝。
男人對我笑得和氣,問我:「姑娘怎么穿著下人的衣裳?」
我嘴笨,不知道怎么回答,只低垂著頭。
我怎么穿著下人的衣裳?我是這里下人啊。
剛剛我還拿著抹布向男人示意,他怎么轉(zhuǎn)眼就忘了。
一旁的鴇母一個箭步?jīng)_上來,將我擠得踉蹌。
她朝著男人堆著滿臉的笑:「官人,您心善,連個掃地的都發(fā)銀子呢!」
「這婦人家里男人去前線打仗了,她是個腦子不靈光的,嘴也笨,只干點粗活?!?br>聽著鴇母的話,我當即跪下,給男人磕了個響頭。
可天下本就沒有白拿的銀子。
9
男人笑瞇瞇地摟著鴇母調(diào)侃起來:「瞧把你給嚇得,窯子里幾月都沒開張,今日我來了,把燈籠點上,開張吧!」
鴇母邊陪笑著,邊吩咐我把燈籠點上。
紅燈籠一點,燭火一晃悠,這窯子里活像個神仙地。
入夜。
鴇母來到我的柴房,冷著聲音說:「阿牛,梳洗打扮,來陪客人?!?br>我嚇得從硬木板上垂坐而起:「鴇媽媽,我是個干粗活的,您是不是弄錯了?!?br>面前的鴇母神色不變,只拽起我的胳膊兒往前廳走。
窯子里的紅燈籠一盞盞地從我眼前略過,燭光晃得我眼前模糊一片。
到了前廳。
只聽得到前廳里鞭子鞭笞皮肉的聲音,一聲蓋過一聲。
穿得花紅柳綠的姑娘們跪成一排,都低聲啜泣著。
先前那位長得和氣的男人面色冷峻,用手中的鞭子直指著鴇母:「怎么?鴇媽媽愿意了?識趣了?」
鴇母又開始堆笑起來,笑得臉上的肉都僵了:「官人,哪能?。∵@丫頭活沒干完,哪能輪得上服侍官人的好差事呢!」
男人又換上幅笑瞇瞇地神情,接過話:「我看鴇媽媽你可越活越回去了!這窯子里的哪個姐兒沒上過我的床榻?要落下一個,可對姑娘們不公平……姑娘們爭風吃醋可怎么辦才好喲?」
聽到這話,我心里咯噔一下,心里對接下來要發(fā)生的事也有了預料。
鴇媽媽帶我上了二樓,換上了一身水綠色的新衣。
「要怪只能怪你命不好。」
我拉著鴇媽媽的手,謝過她。
要不是為了我,她和這里的姑娘們也不用白白替我挨一頓折磨。
鴇媽媽神情有些僵硬,只冷著聲音說:「熬過一晚還能活著。」
午夜。
「和善」的男人趴著我身上不停「蠕動」著。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面上看起來和善的人,私底下也爛到了骨子里。
男人粗硬的頭發(fā)直戳著我的眼睛,戳得我不得不把眼睛閉上,眼前也就陷入一片黑暗。
人在黑暗里,腦子更清醒。
我真傻,真的,竟然覺得一個在前線戰(zhàn)事剛緩和些,就來逛窯子的男人是個和善的人。
他怎么會是一個和善的人,他只會比其他人更可惡。
他要是和善,姑娘們也不會怕得身子直抖。
他要是和善,就不會來逛窯子。
他應(yīng)該去保家衛(wèi)國。
想著想著,我越來越覺得惡心想吐,恨不得拿起床頭的瓷瓶砸他個頭破血流。
好為挨他鞭子抽打的姑娘們報仇。
10
我的手努力地向床頭夠著,終于摸到了冰涼的瓷瓶面兒,還差一點,就能砸死這個畜生。
我奮力睜開眼,想拿起瓷瓶,可眼角又瞥見了瓷瓶旁邊屬于畜生的,官府的令牌兒。
看到官府令牌的一瞬間,心里像是被澆了盆冷水。
今晚砸死他,我明日就不活成了,窯子里的姑娘們也可能活不成了。
我緊繃著的手腕兒被卸了力氣,垂在了床榻上。
這晚過后,我真真正正成了窯子里的一份子,成了一位窯姐兒。
林獵送我的那枚銀簪我也再沒戴過。
過去了三年,這仗終于打完了。
我在擦地板時,聽窯子里的客人說,我們朝廷上的皇帝,一統(tǒng)了天下。
我甩了手中的抹布,著急地問:「一統(tǒng)了天下,前幾年去打仗的男人們,是不是可以都回來了?」
客人拿起附庸風雅的折扇,點了點我的鼻梁,笑我沒見識。
「打仗要死人的,戰(zhàn)場上的尸體能堆成山,還能回來還真是祖墳冒青煙……」
「不打仗了,我的銀子可就要少賺咯……」
明明客人他說的是事實,可我還是氣得身子直顫。
這仗是窮苦人家的男人們上戰(zhàn)場打的,好處是他們這些偷奸?;娜说玫?。
又過了些時日,街上鑼鼓聲聲。
我和阿婆去市集上采買。
只見百姓們自發(fā)地將街道讓開,來迎接打了勝仗的將軍歸來。
我和阿婆也湊上了熱鬧,我們倆將頭努力伸長著往前望。
想看看這打了勝仗的將軍長什么樣子?是不是非常高大,能頂天立地。
看到將軍面容的那一刻。
我才知道,原來林獵家的祖墳真冒青煙了,他終于平安回來了,還是騎著高頭大馬回來的。
路上的人都叫他林將軍,他也笑著回應(yīng)。
我縮了縮脖子,把自己藏在人群里。
從前盼著他平安歸來,現(xiàn)如今卻不敢再看上他一眼。
我早已配不上他,如今的他,意氣風發(fā),而我,身如破絮隨風飄。
和我同行的阿婆在地上撿起一張告示,沖我說:「快看阿牛,這畫上的人多像你啊,你不會就是林將軍找的那位娘子吧?」
我苦笑搖頭:「不是,大將軍找的是阿妞,關(guān)我這個阿牛什么事!」
說完,我強挽著想湊熱鬧的阿婆轉(zhuǎn)身離開。
看到林獵平安回來,還成了一位大將軍,我的心里卻空落落的。
他再也不會是我的丈夫了。
也許在我成了窯姐兒的那天晚上,他就再也不是我那在小村子里會打獵的丈夫了。
林獵他會娶得良妻,長命百歲,萬事順遂。
這也是他在戰(zhàn)場之上,奮勇殺敵,建功立業(yè)的回報。
只是這人心里一空,身子也越來越空……
我背起包袱,趁著夜色離開了窯子,向我原來的小村子里走去。
這仗打完了,窯子也不再叫做窯子,改名叫怡紅院了,日日迎來送往,聲色犬馬。
11
我本可以不再窯子待上多年,只是這亂世,只有窯子里的消息來得最快。
只要在里面待著,我就能知道這仗打得怎么樣了,什么時候結(jié)束的。
被征去當兵的人,什么時候能夠回來。
如今我再也沒了每日在窯子里打聽消息的必要了。
走了許久,我才回到了原先的小村子,回到了娘家的院子前。
我一推院子門,門板就吱呀作響。
等走到了屋里,我的臉上,身上早已掛滿了蛛絲。
我心里松了口氣。
爹娘還有阿奶他們肯定是帶著小妹去逃難了。
等我明日將屋子和院子收拾收拾,等爹娘和阿奶們回來,就能直接住上。
我走向西屋,摸著黑將包袱放在床榻上。
可這包袱怎么也放不平。
我又摸著黑,將窗戶打開,借著月光瞧一瞧這床榻。
月光滲透進屋子,我揉揉眼,朝床榻上看去。
床榻上只放著些裹起來的破布,破布里包著白骨。
看著這包白骨,我沒忍住笑了出來。
只是笑著笑著,眼淚又怎么也止不住。
這過分小的一包白骨,是我小妹。
我擦干眼淚,又借著月光在屋子里、院子里找了一晚上。
等到天明,我才死了心。
阿爹他們逃難時,丟下了尚在襁褓里的小妹。
幾年前還會對著我咧嘴笑的小妹,如今早已經(jīng)魂歸西天。
我在爹娘的屋子里躺了三天,也沒等到他們回來。
只等到一張不知從哪里飄來的尋人告示,告示上的人像極了我。
但我知道,告示上的人,叫阿妞。
她從前有個丈夫,叫林獵。
而我,不是阿妞,是阿牛。
我將告示揉成一團,去柴房找了個火折子,點燃了它。
看著明暗交替的火焰,我一瞬間想將這火焰引到柴火上去,讓這屋子連帶著我就此消失。
窗外的風吹了進來,將火星吹到了柴火上。
我又是一急,抬腳就踩滅了剛?cè)计鸬幕鹧妗?br>這屋子能擋住陽光,也能讓人避雨,比我有用多了。
還是讓它好好的在這,至少能為趕路的人稍微擋上一擋。
我抬起腳,走向西屋,躺在了小妹旁。
任由著時間帶我離開這人世。
如有來世,請老天爺讓我在太平世道里做一只犬,我再也不愿在亂世里做一個人。
相逢亂世的我沒讀過書,也沒想過賺多少多少錢,只想著過上點好日子。
有個知我冷暖的丈夫,生一個孩子,一日三餐不餓肚子。
只是我這一生也沒有辦法。

我是個農(nóng)戶女,有個聽上去就很能干活的名字——阿牛。
我的妹妹叫阿馬。
阿爹說,我和妹妹加起來,就是牛馬。
阿娘說,牛馬一生下來就晦氣,一輩子勞碌命。
可他們不知道,我呀!
可是要過上好日子的人,怎么會一直當一只默默干活的牛。
1
我端著熱水等在屋外,我娘在漏風的屋里拼命叫喊。
我爹在屋外咒罵:「又不是第一次生了,哭喊個什么勁!賠錢玩意兒。」
嬰兒的啼哭聲響起,我奶邊擦著糊滿鮮血的雙手走出來:「白忙活一場,還不是缺了根的玩意兒!」
本來在一旁罵罵咧咧的我爹聽到這話,瞬間喜笑顏開:「好啊好??!正愁阿牛嫁人,沒人來干活,阿馬來了剛好來接著阿牛的活,老天爺待我不薄,送了我一對牛馬?!?br>我叫阿牛,剛出生的妹妹叫阿馬。
我低著頭,默不作聲地進了屋,用熱水絞了破布給剛出生的妹妹擦洗。
看著躺在木板上的妹妹,我只能微微嘆口氣,也不知道她要在這個破敗的,「喜歡」牛馬的家里熬幾年,才能像我一樣熬出頭。
我娘格外能干,剛生了孩子,就頂著張慘白的臉,顫巍巍地從床榻上下來,抖著手收拾著染了鮮血的稻草。
她看也沒看剛生下的妹妹一眼,嘴里嘟囔:「壞事不過三,來年耀祖肯定會從我肚子爬出來?!?br>家里很奇怪,我娘和我奶都是女人,但不喜歡女人。
我爹是個男人,很喜歡女人。
女人多好,小時候給家里做活,到了十三四歲就可以嫁人換點好東西。
今年的我,剛好十三,一個月多后的二月初八就是我熬出頭的日子。
東邊的山上,有家打獵的,我和他家兒子訂了親。
我早就聽村里人說過,山上打獵的那戶人家每日都能從山上獵到野雞,家里的伙食頓頓都冒著油星,生活水平在我們村可是名列前茅。
起初我還不相信,直到那日我爹哼著小曲,拎著三只野雞從外面回來對我說:「阿牛啊!你的好爹爹我給你尋了個好婆家,訂親給三只野雞,等你嫁人那天,他家還要孝敬你爹我一頭野豬呢!」
我高興壞了,終于可以嫁人了。
去年隔壁家小花姐嫁人的聘禮只有一只野鴨,小花姐回門的時候卻還給我了一塊麥芽糖。
那也是我第一次吃上麥芽糖。
原來嫁人這么好?。〖蘖巳司湍艹陨咸?,嫁了人就能過上好日子。
小花姐平時可是連一棵野菜都要和我爭上一爭的。
現(xiàn)在都舍得給我一塊麥芽糖了,小花姐是真的過上好日子了。
我望著被破布包裹著的妹妹,心頭顫了顫。
對不起了,妹妹,姐姐要嫁人了。
等你長到十三四歲,阿爹肯定會給你找個好婆家,你也能和阿姐一樣嫁個人,過上好日子,吃上甜絲絲的麥芽糖。
2
這一個多月里的每一天都過得格外漫長。
我手上的凍瘡離了冷水又好,進了冷水又破,如此反復。
這天,我端著小碗,懷兜里藏著兩顆雞蛋,想向村東頭的李嬸換小半碗羊奶給小妹補補營養(yǎng)。
小丫頭剛生下來半個月不到,成日里靠米湯吊著命。
阿娘說窮女賤命好養(yǎng)活,不用喝奶水,我當初也是這么養(yǎng)過來的。
其實我也知道,阿娘她沒奶水。
家里母雞每日下的一兩個蛋,得給我爹補身子。
阿奶和阿娘也說了,家里男人是頂梁柱,不補好身子怎么行。
大約走了半刻鐘,我剛好能遠遠地看到李嬸家的土屋。
李嬸算是我們村上的好心人。
小時候我爹路過小河,看見我蹲在河邊洗他的厚棉衣。
也許他嫌我洗衣服用不上力氣,洗不干凈,他拎起我的后脖頸就把我扔進了河里。
他站在河邊看著水里撲騰來撲騰去的我,可得意壞了。
他多有男子氣概,一下子把當時快五十斤的我拎了起來。
大抵也是我不爭氣,沒配合好他,在水里撲騰了沒一會兒就沒了力氣。
等我醒來時,只見李嬸一個人在我旁邊,替我擦著那濕透的幾縷頭發(fā)。
就這樣想著走著,不一會兒就到了李嬸家院前。
李嬸家的羊看到我,「咩咩」地叫了好幾聲,算是給我打了個招呼。
這也不枉我每次在山上挖野菜時,都順帶著給它帶點草吃。
正在洗碗的李嬸見了我,笑開了花,打趣起我來。
「阿妞,聽說你要嫁人了?李嬸我可給你打聽過了,你要嫁的小伙子,人長得高大,還和他爹學了不少真本事,你還沒婆婆,你嫁過去可就直接當家作主嘍!」
我聽得臉發(fā)熱,哪有李嬸這樣直接說的。
我紅著臉,支支吾吾:「好嬸子,我拿雞蛋換半碗羊奶,給我剛出生的妹妹喝。」
聽我說起來她家的原因后,李嬸人也爽快,邊答應(yīng)著就邊擦了擦手。
她接過我?guī)淼男⊥?,給里面裝了滿滿一碗羊奶后,怎么也不肯要我?guī)淼碾u蛋。
我謝過李嬸,端著羊奶往回走。
走了十幾步,估摸著李嬸回了屋,我又返回去,把雞蛋放在了羊圈的圍欄上。
李嬸家也就指望著羊奶去市集上換點零用錢,今日的羊奶給了我,明日可就換不上了。
我小心翼翼地端著羊奶走,生怕灑了一點,這碗羊奶夠上小妹喝幾頓了。
走著走著太陽就下了山,村間小路昏暗,我只能走得更慢些,更小心些,這羊奶可別灑了。
人真是越怕什么,就越來什么。
一支冷箭「刷」的一下越過我,向我身后飛去。
我手一抖,羊奶灑了大半。
3
我又氣又惱,腦子一懵,滿腦子里都是小妹那張蠟黃的小臉。
眼眶一酸,我的眼淚不自覺地涌出來。
我真沒用,小時候洗不干凈衣裳,長大了連碗羊奶都端不穩(wěn)當。
「那個……小妹……姑娘,你別哭了,我沒想拿箭射你,就是那野兔子跑得快,我怕它跑了,我才放的箭,你別哭,這兔子歸你成嗎?」
一道陌生的男聲在我頭上環(huán)繞。
我下意識地抬頭看,一個大約十七八歲的男人正望著我急得臉色漲紅。
我一愣,明明是他放箭嚇灑了我的羊奶,他的臉卻漲紅得像喝了幾大碗酒。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怎么他了呢!
我看著比我高出許多的男人,只擦了擦眼睛,抬起腿就走。
這黑燈瞎火的,我也奈何不了他,只當自己今日倒了霉了。
第二天一早,我熱好剩下的小半碗羊奶,喂小妹喝下后,端著昨日剝好的苞谷喂院子里的母雞。
一大碗散發(fā)著膻味的羊奶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xiàn)在了雞窩旁,雞窩里還有一只剝好皮,洗干凈的野兔。
我抬頭朝四周看去,沒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
羊奶和野兔子是誰送的?
其實這也沒什么好想的。
只可能是昨晚朝我放冷箭的那個打獵的男人。
昨日回來想了半宿,我知道了他是誰,他就是我半個多月后,要嫁的人。
村子里的小路四通八達,消息也是。
誰家干什么營生,種多少田,賺多少銀子,村里的人相互間都知道的七七八八。
村東邊上的山里有不少野物。
山林深,除了野雞野兔外,還有著長著獠牙的野豬,甚至于還有長得比人還要粗的蟒蛇。
只有那一戶打獵人家在山上待了許多年。
趁天色還沒全亮,我將羊奶倒進瓦罐里藏在了雞窩深處,留給小妹慢慢喝。
這羊奶也不能叫我娘和我奶發(fā)現(xiàn)了,要不然又得進我爹的肚子。
我拎起那只處理好的野兔,也不知怎得,我的嘴角總是要往上揚。
我離好日子真是越來越近了,昨晚匆匆一瞥,我看我那未婚夫婿的模樣算得上周正。
看他今日的做派,也不向我爹那般只顧自己。
李嬸說的真對!我嫁過去是過好日子的。
4
一連幾天,雞窩旁都會有一碗羊奶。
我這幾天早早地起床來喂雞,也是想當面和我這位未來夫婿道聲謝。
可他是個十分守規(guī)矩的,堅持著未婚夫妻成婚前不見面的說法,竟一次也沒讓我再碰見他。
我回了屋,看著小妹在襁褓里揮舞著的小手,心一軟。
小妹的臉色紅潤起來,再也不是那病懨懨的模樣,看起來十分可愛。
我捏捏她的小臉,苦笑:「小妹,等阿姐嫁人了,你可就喝不上羊奶了,你到時候可要在飯點哭,提醒阿娘給你喂米湯。只能在飯點哭啊,別的時候別哭,阿爹不喜歡小孩哭?!?br>小妹聽不懂我在說什么,只看著我咯咯笑。
我又捏了捏小妹的小臉,長嘆一口氣。
阿姐只能幫你到這了,等阿姐嫁人,就不能在家里照顧你了。
晚上,我趁著夜深,拿竹枝給我那未婚夫婿編了個竹筒放在雞窩旁,想送給他,方便他裝箭矢。
只是早晨起來,那竹筒還是原封不動的放著,我又只能拿竹子削了支鋒利的小箭連同他送羊奶的碗一起放進去。
我希望他能聰明些,能明白我的意思。
只是沒想到,他拿走了竹筒,羊奶依舊不間斷地送著,裝羊奶的碗旁邊還有一支細銀釵。
我仔細地將銀釵藏好后,心里像抹了蜜似的甜。
這日子真是越過越有盼頭。
小妹連著喝了十幾日的羊奶后,就到了我出嫁的日子。
家里窮,沒東西給我做陪嫁。
出嫁那天早上,阿娘給我煮了個紅雞蛋。
這是我第二次吃上紅雞蛋。
第一次是小時候發(fā)高燒,家里沒錢帶我看病。
阿爹大手一揮,大方地讓阿娘給我煮個雞蛋,吃完這個雞蛋,他們好送我上路。
也許是命不該絕,吃了雞蛋,我的燒就退了,從鬼門關(guān)前,撿了條命回來。
我也就一直活到了現(xiàn)在。
屋外熱火朝天的敲鑼打鼓,蓋上蓋頭前,我偷摸著對我娘說:「阿娘,灶房的瓦罐里有羊奶,你記得給小妹喝?!?br>阿娘瞪了我一眼后,用力給我蓋上了紅蓋頭,讓我牽上了紅布條。
布條的那一頭,被我的夫婿牽在手里。
就這樣,我在鑼鼓聲中,蓋著紅蓋頭,被夫婿牽著,走到了山上,嫁進了我的夫婿家。
5
成親當晚,我知道了我夫婿的大名叫「林獵」。
林獵掀開紅蓋頭,局促地喊著我大名:「阿妞。」
我本想告訴他,我叫「阿牛」,可轉(zhuǎn)念一想。
阿妞好,總比阿牛好,誰想和牲畜一個名。
我和林獵并排躺在木板床上許久,才聽到林獵沙啞著聲音問:「可以嗎?」
我被林獵問得懵了懵,怎么和阿娘告訴我的不一樣。
阿娘說,新婚夜我要做個任夫婿擺布的啞巴木偶,才是個清白人家的好姑娘,人家才會說阿娘教得好。
只是林獵這一句話問得我耳根直充血,我害羞地抓緊了粗布床單,點了點頭。
林獵他常年打獵,力氣大,精力旺,等我再次醒來已經(jīng)是天明。
身旁的林獵睡得很熟,我仔細穿戴好,忍著小腹酸痛,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小跑到廚房準備早上的吃食。
不成想,公爹早已圍著灶臺熬起米粥來。
我當下腿一軟,就要跪下給公爹賠罪。
我只期望我這公爹要比我阿爹溫和些,不會用竹條抽得我直跳。
我這一跪,可給佝僂著腰的公爹嚇壞了。
他放下鍋鏟,拽著我的胳膊一把把我拎起來:「新媳婦哎,我們家不興三跪九叩吶,老頭子還想多活些年頭,過點好日子,不著急送我走……」
這時,我才知道,原來我這公爹和我爹不一樣。
我接過鍋鏟熬起粥來,讓公爹去休息。
等早飯做好了,林獵也起了,不知從哪弄來個瓦罐遞給我:「阿妞,這羊奶熱熱喝,補補身子?!?br>他說完又似想起了什么,放低聲音在我耳邊說:「太瘦了,硌得慌?!?br>我起初還沒反應(yīng)過來,后來才意識到他話里的深意。
一連過了小半個月,我每日都干不上什么活,手背上的凍瘡自然也好了大半。
連林獵和公爹換洗下來的衣物,我也插不上手。
那日,我準備抱著林獵換下的一盆衣裳去洗時,被剛好打獵回來的他攔了下來。
「初春日里水冷,我去就成,」
原來寒日里是可以不用日日去洗衣裳的,手上的凍瘡是養(yǎng)小半個月就會結(jié)痂的。
我過上好日子了,真好,真的!
人日子過得一好,就想得多了起來。
我娘家還有個可憐小妹,也不知道她怎么樣了,每日是不是能喝上米湯,不餓肚子。
6
又過了半個多月,我躊躇著和林獵說:「我想回家看看我剛出生不久的小妹?!?br>林獵一拍腦門,責怪起自己來。
「阿妞,我這腦子笨得,咱倆都沒回門!家里之前就我和阿爹兩個男人,我倆又都粗心,每日就知道打獵。今天帶上幾只野雞和野兔,我陪你回門去?!?br>我「撲哧」一笑。
林獵他懊惱,后悔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可愛。
我也是出嫁那日才知道,我不是正經(jīng)嫁過來的媳婦。
貪嘴老爹是把我賣了,換了些看得過去的「彩禮」。
自然,我也不用回門。
我們村適齡婚嫁的姑娘就我一個,那日我爹在村口拿我叫賣,誰家出的彩禮多,誰家就娶我,老少都行。
被公爹買給林獵做媳婦,也算是我走了個大運。
我和林獵帶著兩只處理好的野雞和一瓦罐羊奶,回了娘家。
還沒進門,就聽見小妹在扯著嗓子哭號。
阿奶在院子里曬谷子,對著哭聲的方向咒罵:「哭哭哭,福氣被你個賠錢貨哭完了!」
林獵扯著嗓子喊了聲:「阿奶,我和阿妞來看你們了?!?br>阿奶皺著眉,朝我們看了過來,直到看到林獵手上拎著的野雞,才笑開了花。
她笑著一把接過野雞,把我們迎進了屋。
我給小妹喂過羊奶后,小妹哭累了,喝飽了,沉沉地睡了過去。
等到了傍晚,阿爹和阿娘回來了。
阿爹迫不及待地催著阿娘去燉好野雞,也迫不及待地催著我和林獵回去。
阿爹還是那樣,生怕少吃了一口吃食。
我回屋看了看小妹,跟著林獵回了家。
小妹瘦了些。
我也只慶幸小妹還活著,只要活著就要盼頭,嫁了人了就有好日子過了。
可我沒想到的是,我好不容易等來的好日子也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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